“靡费”还是“节用”?
2019-02-18 10: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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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靡费”还是“节用”

                                          读《荀子》第八章 《富国》之十

                                                         (峻岫)

        (原文)

        天下之公患,乱伤之也。胡不尝试相与求乱之者谁也?我以墨子之“非乐”也,则使天下乱;墨子之“节用”也,则使天下贫,非将堕之也,说不免焉。墨子大有天下,小有一国,将蹙然衣粗食恶,忧戚而非乐。若是则瘠,瘠则不足欲;不足欲则赏不行。墨子大有天下,小有一国,将少人徒,省官职,上功劳苦,与百姓均事业,齐功劳。若是则不威;不威则罚不行。赏不行,则贤者不可得而进也;罚不行,则不肖者不可得而退也。贤者不可得而进也,不肖者不可得而退也,则能不能不可得而官也。若是,则万物失宜,事变失应,上失天时,下失地利,中失人和,天下敖然,若烧若焦,墨子虽为之衣褐带索,嚽菽饮水,恶能足之乎?既以伐其本,竭其原,而焦天下矣。



         这一节是荀子批判墨子“非乐”和“节用”思想的段落。“铺张”还是“节用”在两千年前就展开了大辩论。

        荀子说:要找出“天下之公患,乱伤之也。”要把天下“公患”、和“乱伤”的根源找出来。“胡不尝试相与求乱之者谁也?”看看他到底是谁?到底是些什么货色。其实这个人就是墨子,墨子提倡“非乐”,“则使天下乱”;提倡“节用”“则使天下贫”。我这样说,并不是诋毁墨子,而是墨子的学说,必然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墨子大有天下,小有一国,将蹙然衣粗食恶,忧戚而非乐。”如果墨子真的拥有天下,或者统治了一个小国家,那么那个地方的老百姓必然就是穿的破衣烂衫,吃粗劣难以下咽的食物,没有一天是快乐的,没有一天是不忧虑的。“若是则瘠,瘠则不足欲;不足欲则赏不行。”大家过着贫瘠的生活,一贫如洗,活着都很困难,还谈什么追求,理想,欲望,还谈什么赏罚、礼乐,道德,精神、奉献。“墨子大有天下,小有一国,将少人徒,省官职,上功劳苦,与百姓均事业,齐功劳。”如果墨子得了天下,统治一个国家,必然减少劳役,减少官员。官员们和老百姓一样,去种地,去做工,去服劳逸,去当兵。没有豪华宫殿,没有威严朝堂,没有大夏,没有华居,没有下人,没有奴仆,大家吃同样的苦,受同样的罪。“若是则不威;不威则罚不行。赏不行,则贤者不可得而进也;罚不行,则不肖者不可得而退也。”如此君主,贵胄,还有什么特权?还有什么威望?还有什么尊卑?还有什么礼仪?还有什么奖赏惩罚?还有什么选贤任能?还要罢黜、惩治的官员干什么?“贤者不可得而进也,不肖者不可得而退也,则能不能不可得而官也。”如果有贤德的人,得不到提拔重用,没有才能的人,得不到罢免。“若是,则万物失宜,事变失应,上失天时,下失地利,中失人和,天下敖然,若烧若焦。那么万物就会失时,遇到突然的变故就不能应付。一旦上面错失了天时,中间错失了人和,下面错失了地利,那么天下就要被熬干了,烧焦了,枯竭了。“墨子虽为之衣褐带索,嚽菽饮水,恶能足之乎?既以伐其本,竭其原,而焦天下矣。”到那时,就是墨子穿着粗麻的衣服,拿麻绳做腰带,吃糠咽菜,住山洞,喝冷水,也无济于事。天下人生的根本被毁坏了,源头枯竭了,天下没有不枯焦的道理。

        荀子攻击墨子的“非乐”和“节用”,话说过头了。不但曲解了墨子“非乐”和“节用”的原意,而且带有一点人生攻击的味道。墨子“非乐”一文说得很清楚:“子墨子言曰:仁之事者,必务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将以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为,不利人乎即止。”[《墨子·非乐》]墨子提倡“非乐”,提倡“节用”其实是为了仁德的推行,为了兴利除害,并没有如荀子所说:“将蹙然衣粗食恶,忧戚而非乐”让人家穿得破破烂烂的,吃的如猪狗之食,天天愁眉苦脸,没有一点欢乐的样子。墨子所说得“非乐”是主张“仁者之为天下度也,非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乐,口之所甘,身体之所安,以此亏夺民衣食之财,仁者弗为也。”国家以民生为根本,民生以百姓为根本,百姓以衣食住行为根本,无论何时,当务之急,最重要的都是“民生”,都是发展生产,务求物质的极大丰富,满足人民群众的生活之需。而不是“非以大钟、鸣鼓、琴瑟,竽笙之声,以为不乐也;非以刻镂、华文章之色,以为不美也;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为不甘也;非以高台、厚榭、邃野之居,以为不安也,虽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乐也。”[《墨子·非乐》]墨子提倡“非乐”,提倡“节用”都是为了老百姓痛苦减轻一点,穷人能够减少一点,生活能够好一点,人民能富裕一点,国家能够强大一点。墨子反对王公贵族奢靡浪费,骄奢淫逸,因为他们的骄奢淫逸铺张浪费已经妨碍了经济的发展,破坏了生产力。墨子说:“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而那些君主,诸侯、王公贵胄、公子小姐们整日酣歌醉舞,“撞巨钟、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扬干戚。”[《墨子·非乐》]这难道不是天下之“公患”?不是天下之“乱伤”吗?

        荀子说施行了墨子的“非乐”、“节用”,上头就没有威望了,就没有赏罚分明了,就没有选贤任能了,这是强词夺理,歪曲事实,危言耸听。上头一心为民就有威望,就能赏罚分明。墨子有《尚贤》一文,该文就是论选贤任能的。墨子不主张贫穷,不主张过苦日子,他只是主张不要骄奢淫逸,不要铺张靡费。荀子还说,施行了墨子的“非乐”和“节用”就会“万物失宜,事变失应,上失天时,下失地利,中失人和。”天下就会“敖然若烧若焦。”还是危言耸听。不爱惜民力,不为老百姓打算,一个劲儿地欺压百姓,盘剥百姓,压榨百姓,煎熬百姓,搞“上智下愚”那一套,搞“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孟子·滕文公章句上]的那一套,才会上失天时,中失人和,下失地利。才会“以伐其本,竭其原,而焦天下矣。”

        荀子论“富国”,却把矛头对准了墨子,大张旗鼓地讨伐墨子,“非乐”、“节用”的思想,虽出于门派之争,但是荀子不顾事实,断章取义,诬陷歪曲,污蔑攻击,实不可取。按照荀子的意思,“富国”就要,美宫室,华衣服,奢饮食,酣歌舞,大量消费,大肆铺张,尽量挥霍。岂知“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尚书·五子之歌》]国强先要民强,国富先要民富。荀子的老师孟子就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老百姓,没有好日子过,何来的发达?何来的兴旺?何来的繁荣?何来的富强?何来的国家强大?(署名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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