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刘向《新序·杂事五》赏读（六）

家贼难防

（原文）

里凫须，晋公子重耳之守府者也。公子重耳出亡于晋，里凫须窃其宝货而逃。公子重耳返国，立为君，里凫须造门愿见，文公方沐，其谒者复，文公握发而应之曰：“吾凫须邪？”曰：“然。”谓凫须曰：“若犹有以面目而复见我乎？”谒者谓里凫须。凫须对曰：“臣闻之沐者其心覆，心覆者言悖，君意沐邪？何悖也？”谒者复文公，见之曰：“若窃我货宝而逃，我谓汝犹有面目而见我邪？汝曰：‘君何悖也？’是何也？”凫须曰：“然。君反国，国之半不自安也，君宁弃国之半乎？其宁有全晋乎？”文公曰：“何谓也？”凫须曰：“得罪于君者，莫大于凫须矣，君谓赦凫须，显出以为右，如凫须之罪重也，君犹赦之，况有轻于凫须者乎？”文公曰：“闻命矣。”遂赦之，明日出行国，使为右，翕然晋国皆安。语曰：“桓公任其贼，而文公用其盗。”故曰：“明主任计不任怒，闇主任怒不任计。计胜怒者强，怒胜计者亡。”此之谓也。

里凫须是人名，是晋国公子重耳保管财物的人。晋国内乱，公子重耳从晋国出逃后，里凫须偷了他的珍宝财物，跑了。重耳在国外流亡，受尽苦难，最后得到秦穆公的支持，终于回国，即位为晋文公。这时候里凫须又回来了，登门求见晋文公。此时晋文公正在洗头，下人来通报有人来访。晋文公握着滴水的头发，出来问：来访的是我的凫须吗？下人说：“是。”晋文公说：你去对里凫须说，他还有什么脸儿来见我啊？。下人把这话说给里凫须听，里凫须回答说，在下听说正在洗头的人，他的心正好是倒着的，心的位置倒了，言语一定荒谬，想来主公正在洗头吧？他的话真也太没道理啦。下人把这话传给晋文公，于是文公召见了里凫须，说：“你偷了我的珍宝钱财逃跑了，你还有什么脸来见我呢？你还说我太没道理了。这是什么意思？里凫须说：我是说过。主公回到晋国，晋国有一半人心里七上八下地很不安，主公是要丢掉一半晋国呢，还是愿意要整个晋国呢？晋文公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里凫须曰：得罪主公的人中，属我最厉害。如果主公你能够赦免我，再进行一次大巡游，让我作你的贴身侍卫。像我这样犯了大罪的人，您都能赦免我，何况罪过比我轻的人呢？（莫不都来投奔您。）晋文公说：我听你的劝。不但赦免了里凫须，第二天在离开宫廷巡视都城的时候，让里凫须为车右。晋国举国上下人心都安定了。前贤的著作中说：“齐桓公任用杀自己的人（任用管仲），晋文公任用偷自己的人。（任用里凫须）所以说，英明的君主，用智谋，不意气用事；昏庸的君主，意气用事，不依靠谋略。用计谋的人就会强大，情绪战胜谋略的人就会灭亡。

一般情况下，使用计谋的人，比使用意气的人，聪明智慧，棋高一筹。按意气办事的人，直率、任性、粗暴。使用计谋可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化不利为有利。而使用意气的人，呈一时之快，任性胡为，往往错失机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僵。

里凫须用计谋，让晋文公再次重用他，他的目的达到了。晋文公也用里凫须做到了，收买人心，安定局面的目的。但是有句话不能忘了，里凫须就是个家贼，不是什么好鸟。外贼可敌，家贼难防。向里凫须这样的家贼，不用也罢，用他也要谨慎小心。（锦云）为暂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