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刘向《新序·杂事五》赏读（九）

兴亡与用人

（原文）

魏文侯过段干木之闾而轼，其仆曰：“君何为轼？”曰：“此非段干木之闾乎？段干木盖贤者也，吾安敢不轼？且吾闻段干木未尝肯以己易寡人也，吾安敢高之？段干木光乎德，寡人光乎地；段干木富乎义，寡人富乎财。地不如德，财不如义。寡人当事之者也。”遂致禄百万，而时往问之，国人皆喜，相与诵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思好忠，段干木之隆。”居无几何，秦兴兵欲攻魏，司马唐且谏秦君曰：“段干木，贤者也，而魏礼之，天下莫不闻，无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为然，乃案兵而辍，不攻魏。文侯可谓善用兵矣。夫君子善用兵也，不见其形，而攻已成，其此之谓也。野人之用兵，鼓声则似雷，号呼则动天，尘气充天，流矢如雨。扶伤舆死，履肠涉血。无罪之民，其死者已量于泽矣，而国之存亡，主之死生，犹未可知也，其离仁义亦远矣。

这一段是说兴亡与用人的。用对一人，国家可能振兴，用错一人国家可能灭亡。魏文侯用段干木而制止了秦国的入侵，就是一个例子。

魏文侯来到了段干木居住的的里弄，俯身车轼致敬。他的仆人问：君王为什么要俯轼行礼呢？魏文侯回答说：这里不是有段干木的居所吗？段干木是一位贤者，我怎么能不俯轼行礼呢？（段干木，复姓段干，名木，战国时魏国人，幼年家贫，曾经做过贩卖牲口的生意。后来师从孔子弟子子夏，与田子方（魏文侯的座上宾）、李克（李悝，在魏国变法图强）、翟璜（辅佐魏文侯）、吴起（著名的军事家）等人为友。魏文侯的弟弟，魏成子，仰慕段干木，拿出俸禄的十分之九来结交段干木。魏文侯想请段干木出任宰相，亲自登门聘请，段干木“逾垣避之”。为什么？段干木不是魏文侯的臣子，因此他不能在自己的私邸见魏文侯。见不到段干木，所以魏文侯每次经过段干木里弄，都要俯轼致敬。）魏文侯说：像这样的贤才我路过他的里弄怎么能不俯身行礼呢！并且我听说，段干木是个大能人，他从来没有想以他来代替我，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够傲视他呢？段干木光大的是德行，寡人光大的是土地；段干木富有的是义气，我富有的是财富。拥有土地不如拥有德行，富有财富不如富有道义。“寡人当事之者也。”国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后，都非常高兴，相互传颂说：“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我们的君王喜欢正道，所以向段干木致敬；我们的君王喜欢忠义贤能，所以郑重地地聘请段干木。（魏文侯多次登门拜访段干木，屡屡见不到，常常“立倦而不敢息”。段干木为之感动，后来应聘成为魏国的宰相）。没有多久，秦国兴兵来攻打魏国，司马庾劝谏秦王说：魏国的段干木是一个大贤人，魏国非常重视他，天下人都知道，因此不可以对魏国用兵。秦王认为司马庾说得对，于是按兵不动，没有进攻魏国。

魏文侯是一位善于用兵的人。君子用兵，不见调兵遣将，不见兵马列阵，而攻势已经成了，胜负已经定了。而那些不会打仗的人，（包括只懂得打仗，不懂得政治的军事家）往往是战鼓震天，军号频吹，炮火轰鸣，子弹横飞，生灵涂炭，腐尸遍野。无辜的百姓家破人亡，而到头来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还是个未知数！！！他们君王离仁德远得很呢！

秦国没有进攻魏国，是因为魏文侯任用了蜚声海内外的贤人段干木。段干木不是军事家，他没有运筹帷幄，也没有排兵布阵，更没有冲锋杀敌建立功勋。但是他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此人“有文有行”，“怀君子之道”，遂“声驰千里”，魏国有这样的人来辅佐治理，魏国必然励精图治，富国强兵，必然团结一致，厉兵秣马，严阵以待。这样的国家没有人敢于蔑视，敢于进攻，没有任何“强敌”敢于对其发动战争。（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