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救赎

《新序》赏读·杂事三（八）

（原文）

惠王乃使人遗乐毅书曰：“寡人不佞，不能奉顺君志，故君捐国而去，寡人不肖明矣，敢谒其愿而君弗肯听也，故使使者陈愚志，君诚谕之。语曰：‘仁不轻绝，智不轻怨’。君于先王，世之所明知也，寡人望有非，则君覆盖之，不虞君明弃之也；望有过则君教诲之，不虞君明罪之也，寡人之罪，百姓弗闻，君微出明怨，以弃寡人，寡人必有罪矣，然怨君之未尽厚矣。语曰：‘厚者不捐人以自益，仁者不危躯以要名。’故覆人之邪者，厚之行也，救人之过者，仁之道也。世有复寡人之邪，救寡人之过，非君恶所望之。今君厚受德于先王之成尊，轻弃寡人以快心，则覆邪救过，难得于君矣。且世有厚薄，故施异；行有得失，故患同。今寡人任不肖之罪，而君有失厚之累，于为君择无所取。国有封疆，犹家之有垣墙，所以合好覆恶也。室不能相和，出讼邻家、未为通计也。怨恶未见而明弃之，未为尽厚也。

紧接上文。

燕惠王就派人给乐毅一封书信。说：我做得不好，没有能够按照先王的意愿顺从您的意志，所以您弃我而去，很明显这是寡人做得不对。我想说说我的志愿，不知道君是不是肯听，所以派使臣，去陈述我的志愿。希望君能够诚恳地告诉我。《古语》说：“仁不轻绝，智不轻怨。”仁人不会轻易地决绝，智者不会轻易地怨恨。你与先王，都是世上最明智的人。如果寡人哪里有错误，希望您给我指出来，不希望就这样的放弃我而去。希望我有过错，您就教诲之，我有预料不到的地方，请您明示罪责。（如果）寡人之罪，百姓不知道，君不能说出一点对我的怨恨来就抛弃我而去，这就说明寡人的确有罪，然而这也是君不够厚道了。老话说：“厚者不捐人以自益，仁者不危躯以要名。”厚道的人，不会因为嫌弃人家而得到什么好处；仁爱的人不会危害自己而炫耀名声。所以说：掩饰人家的错误，就是厚道；救赎人家的过错，就是仁者之道。世上如果有掩盖寡人错误，救赎寡人过失者，除了君不可能希望有第二个人了。

今君得到先王的尊崇，这么快地就放弃寡人，那么，我改正错误，救赎罪过，就难以得到君的指教了。而且世上有厚薄，所以施行起来就有区别；行动就有得失，所以忧患就是相同的。今寡人承担不肖的罪名，而君有失厚道名声的拖累，这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国有封疆，就像家之有垣墙一样，所以（君臣）要合好覆恶也。居家过日子如果不能相和，和邻里打起官司来，这不是好的计谋。有怨恨而不明说，就放弃，这就是不厚道。

燕惠王知道自己错了，写信请乐毅回来，信写得坦白而又诚恳，说理透彻而又深刻。燕惠王自我救赎，也是在给乐毅一次东山再起的机会。（署名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