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一统

《诗经欣赏》—商颂‧《长发》

（峻岫）

这是一首热情地歌颂商人祖先创业艰难，九州一统的诗歌。

浚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率履不越，遂视既发。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帝命不违，至于汤齐。汤降不迟，圣敬日跻。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

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旒。何天之休，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

受小共大共，为下国骏厖。何天之龙，敷奏其勇，不震不动，不戁不竦。百禄是总。

武王载旆，有虔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达。九有有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

昔在中叶，有震且业。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

《诗序》说：“《长发》，大禘也。大禘，郊祭天也。”[《《毛诗注疏》》]也就是说，这是一首祭天的诗歌。是说：“殷王高宗之时，以正岁之正月，祭其所感之帝于南郊。诗人因其祭也。”[《毛诗正义》]这样的说法没有根据。宋人朱熹说：“此宜为祫祭之诗。”[南宋·朱熹《诗经集传》]此说也有不同意见。“据《礼》文‘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今惟言契而不言契之所自出，似非禘矣。”[清·姚际恒《诗经通论》]也有人说《长发》就是一首“大禘”之诗。

第一章，诗人写道：浚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注释】“长”:长久。发(fā):兴发。“浚哲”:明智。“商”:指商的始祖。“祥”:福祥。“芒芒”:茫茫，水盛貌。“敷”:治。“外大国”:外谓邦畿之外，大国指远方诸侯国。“疆”:疆土。句意为远方的方国都归入疆土。“辐陨”(yǔn):幅员。“长”:广。“有娀”:古国名。这里指有娀氏之女，古时妇女系姓，姓氏无考，以国号称之。“将”:壮，大。“帝立子生商”:《商颂·玄鸟》:‘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有娀氏之女生契，契被奉为商的始祖。

第二章，诗人写道：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率履不越，遂视既发。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注释】“玄王”:商契。“桓拨”:威武刚毅。“达”:开，通。“率履”:遵循礼法。履，“礼”的假借。“视”:巡视。“发”:施。“相土”:人名，契的孙子。“烈烈”:威武的样子。“海外”:四海之外，泛言边远之地。“有截”:整齐划一的样子。

第三章，诗人写道：帝命不违，至于汤齐。汤降不迟，圣敬日跻。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

【注释】“帝命”:上帝之命，天命。“汤”:成汤，帝号天乙，商王朝的建立者。“齐”:齐一，一样。“降”:降生。“跻”:升。“昭假”：假读音gé。向神祷告表明诚敬之心。“迟迟”:久久不息。“祗”:敬。“式”:法，执法。“九围”:九州。

第四章，诗人写道：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旒。何天之休，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

【注释】“球”:一说球为玉器，小者尺二寸，大者三尺;一说通“捄”，训“法”。“下国”:下面的诸侯方国。“缀旒”:表率、法则。“何”:同“荷”，承受。“休”:“庥”的假借，庇荫。“絿”:急。“优优”:温和宽厚。“遒”:聚。

第五章，诗人写道：受小共大共，为下国骏厖。何天之龙，敷奏其勇，不震不动，不戁不竦。百禄是总。

【注释】“共”:历代训释不一，一说通“珙”，“璧”的意思。一说通“拱”，一说通“供”，为祭名或祭物，均可通。“骏厖”:骏，大。“龙”:“宠”的假借，恩宠。“敷奏”:施展。“不震不动”:郑笺:“不可惊惮也。”“戁”：读音nǎn。“竦”:恐惧。“总”:聚。

第六章，诗人写道：武王载旆，有虔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达。九有有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

【注释】“武王”:成汤之号。“载”:始。“旆”:旌旗，此作动词。“有虔”:威武貌。“秉钺”:执持长柄大斧。钺是青铜制大斧，国王近卫军的兵器，国王亲征秉铖。“烈烈”:熊熊燃烧的样子。“曷”:通“遏”，遏制，阻止。“苞”，本，指树干。“蘖”:旁生的枝桠嫩芽。“遂”:草木生长之称。“达”:苗生出土之称。“九有”:九州。“截”:整齐。“韦”:国名，在今河南滑县东，夏桀的与国。“顾”:国名，在今山东鄄城东北，夏桀的与国。

第七章，诗人写道：昔在中叶，有震且业。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

【注释】“昆吾”:国名，夏桀的与国，与韦、顾共为夏王朝东部屏障。“中叶”:中世。商朝立国从契始，到十世成汤建立王朝，从开国历史年代说正值中世。“震”:威力。“业”:功业。“允”:信然。“降”:天降。“实维”:是为。“阿衡”:即伊尹，辅佐成汤征服天下建立商王朝的大臣。“左右”:在王左右辅佐。

诗歌大意：

明哲就数商朝，永远保持瑞祥。当年洪水茫茫，大禹治水四方。四周各国为疆，疆域不断扩张。恰逢娀崛起，有娀孕而生商。

契祖英姿天纵，小国他能治理，大国也能政通。循礼守法不逾矩，因此得到响应。后继者依然英武，诸侯归来一统。

殷商不违天命，至此汤王大兴。汤王正应天时，圣明庄敬提升。商汤光昭长久，对天非常尊敬，天授九州使命。

得授大圭为宝，普天树立旗帜。承蒙上天的善意，既不争竞也不松弛，不过硬也不柔和。施政从容宽裕，福禄降到身上。

得授执政之璧，天下领头骏马。承蒙上天关爱，奋马扬鞭英勇。不为强敌所震，也不怯懦惧怕，福禄加到身上。

汤王兵车烈烈，手持讨逆权杖。冲锋陷阵多勇猛，没有人敢阻挡。一竹可生三芽，能让任其成长。九州实现一统，先去讨伐韦、顾，再去讨伐昆吾、夏桀。

当此殷商中世，国曾遭际危难。因为天子圣明，治国幸有阿衡。伊尹堪当重任，辅佐商王大功。

这是一首“大禘”之诗歌。就是殷人祭天的诗歌。“大禘”是国君祭天，以自己的祖先陪享的一种祭祀仪式。而现代研究者认为这是春秋时代殷人的后裔宋国人的整理改定的一首宗庙乐歌。诗歌没有祭祀的意味，而是一首祝颂之歌。

第一章，“言商世世有濬哲之君。其受命之祥、发见也久矣。”[南宋·朱熹《诗经集传》]诗人从大禹治水，到帝喾娶有娀氏之女简狄，生下了商的祖先契。契曾经为舜的司徒，掌布五敎于四方。而商朝为之立基。

第二章，是说“契能循礼不过越、遂视其民，则即发以应之矣。”[南宋·朱熹《诗经集传》]“相土烈烈，海外有截。”到契的孙子相土一代，商部落开始壮大，四方诸侯归附。

第三章，“帝命不违，至于汤齐。汤降不迟，圣敬日跻。”是说：“商之先祖，即有明德，天命未尝去之，以至于汤。”[南宋·朱熹《诗经集传》]商汤王诞生，“昭假迟迟”。“昭假”就是昭告，“迟迟”就是经久不息。上天命令成汤王来统一九州。

第四章，“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旒。”“小球大球”就是玉器，都是天子手里拿着的象征天子权力的玉器。然后便说，成汤王的执政风格，“不竞不絿，不刚不柔。”各种福禄因此聚集。

第五章，“受小共大共，为下国骏厖。”是说，成汤王时期，“小国大国所共之贡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何天之龙，敷奏其勇，”为什么会受到天下人的宠幸？就是因为成汤王非常勇敢，“不震不动，不戁不竦。”“不震”就是不怕震动。“不动”就是绝不动摇。“不戁”是不恐惧，“不竦”是不害怕。所以能够“百禄是总。”

第六章，是说成汤王受命率领军队，“始伐韦、次伐顾、次伐昆吾、乃伐夏桀。”[南宋·朱熹《诗经集传》]终于建立了商帝国。

第七章，“昔在中叶，有震且业。”汤的中叶，一度衰落，成汤王即位天子之后，开始中兴，又加上伊尹的辅佐，终于成为一个强盛的大国。

诗歌以赞颂的语气，热情地讴歌殷人的祖先，艰难创业的过程。诗人按时间先后顺序结构诗歌，脉络清晰。诗风雄浑厚重，既博大精深，又热情洋溢。（署名 原创）